TULIP

總是剪著素直的小男生頭
總是無精打采地手插口袋
總是陷坐在沙發的最深處
總是浮著永不消褪的眼袋

明明叫作鬱金香
卻有著頗不相稱的陽剛個性火爆脾氣
舉手投足盡是一派男生模樣
獨獨在笑的時候
會用平抬到誇張程度的手去摀住嘴巴
在那段共事的時光裡
我覺得那是這個小女生最像女生的地方

我震驚於她在 30 歲的頭一個月離開人世的消息
更錯愕於她在 29 歲的最後兩個月才剛步入禮堂
就在東海岸的同一座教堂當中
丈夫啜泣獨唱著結婚時同一曲聖歌
被剪接得近乎「傳神」的播放影片裡
我再度看到她同樣開朗且不自然地摀嘴模樣
聲稱不傳道的牧師是如此慷慨激昂
真理、道路、地獄、天堂
這真是一場最殘忍的告別式
不為喪失至親的哀慟　為那主耶穌的榮光

最終告別的時刻
我叫了她的名字，低吟「好走」
再將一朵未開但已黯黑的玫瑰
輕放在她的身上